我的父辈以及我的兄弟姐妹生于内忧外患、风云激荡、社会大变革时期。耳濡目染了父辈们的苦难生活,了解熟悉身边细小平凡而又闪闪发光的人和事,常常让我情不自禁……
父亲生于1926年,服兵役打过日本鬼子,解放战争时期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,1950年跨过鸭绿江抗美援朝,后转入省公安部队,1962年才复员回乡,在村里当生产队长、大队民兵营长、党支部委员。最后因公殉职,牺牲在水库建设工地上,公社党委授予其“农田基建革命烈士”称号。从此,母亲孤身一人养育着我们三兄弟,个中艰辛,可想而知!
小时候,我们兄弟经常把玩父亲的功勋章,但父亲从不提及他从军10多年的辉煌经历。他一心为公,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,带领社员们自力更生、艰苦奋斗,生产队里没有一个不服他的。每当关键时刻,他总是冲锋在前,在利益面前却总是先人后己!
我记得家门口前有2口大水塘,水蓄满时最深处有六七米,灌溉着全队100多亩农田,这是队里抗旱保丰收的命根子。有一次,春寒料峭时,塘坝底下的闸门突然透水了,只见父亲奋不顾身,赶紧揉搓几团泥巴,双手举起,纵身一跃,潜到水下,反复几次,用泥巴在水下将穿孔的闸门填紧堵住,我看到父亲久久不见冒头时,急得直哭,生怕他出事了。当浑身湿透了的父亲露出水面时,站在塘岸边关注的乡亲们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了下来。保住了一塘水,就保住了丰收。
不记得是哪一年了,队里一头老黄牛从河崖边摔到河里摔死了,河谷陡峭幽深。大家不知咋办?父亲说有办法,他带一把屠刀,挑一担谷箩,从河岸边砍开荆棘,下到谷底,把浮在水面上的牛牵引过来,他坐在牛肚子上,一手扶着牛腿,一手用扁担作浆向前划行1000多米远,好不容易才将牛拉到河坝处,他把牛解剖成4腿,挑回村,把最好的牛肉分给各农户,最后自已只留了一份牛杂碎。社员们建议给他记双份工分,父亲说不用,小事一桩,这是应尽的义务。
七十年代初的一个岁末,生产队院子里突发大火,浓烟滚滚,火苗直窜席卷整个村庄,一正两王屋、拖屋、仓库、猪栏、牛栏、厕所毁于一旦,焚烧殆尽。经奋力扑救,切断火路使火势不再蔓延,才保住离院子中央稍远的周边几栋房屋。父亲一马当先,冒着浓烟,提着锄头飞身上房切断火源,浑身熏得漆黑,乡亲们看在眼里、疼在心里。
灾后,父亲把人们集中到自己家里,安抚受灾户,和母亲一起为大家烧水做饭,拿出家里的衣服分发给最需要的人,千方百计想办法,以解燃眉之急,同时向大队、公社以及周边村落村民请求援助。在他强有力的组织指挥下,不到半年功夫,10多户受灾群众家家建起了新房,生产生活恢复了正常。
1973年底,我14岁高中毕业。全大队仅有3个高中生,次年有一个读工农兵大学的名额,大队支书安排我去读大学,可父亲要那个已在大队当民办教师的同学去读,理由是这个人没有父亲了,应优先照顾。支书要我顶替教书,父亲又让另外一个高中生去当教师,说我以后还有机会。就这样,我一而再再而三与上大学或当教师失之交臂,我再也没有这样的“机会”了。虽然母亲内心也想让自己的儿子上大学或教书,但只要父亲决定了的事,母亲会绝对服从,并无怨言。父亲的刚毅果敢、正直无私、心存大爱与母亲的朴实、善良、贤淑,在我的心中永远是一座只可仰望的高峰!
1975年10月的一天,高大英俊的父亲在水库工地上不幸突然离世,给了母亲和我们兄弟一个沉痛打击,全村人都处于一片悲恸中。
党和政府时刻关怀着我家。父亲去世第2年,公社党委安排我去食品站工作,月工资40元,每月交24元到队里,队里给我记一个全劳动力的工分(每天10分),剩下的14元作为我的生活费。
工作第一天,2位在我村驻点帮扶的县干部给我上了第一课:“千万不能有任何经济问题,千万不能有男女作风问题!”自此,我牢记“两个千万”的教导,下乡与群众打成一片,同吃、同住、同劳动,由于工作扎实肯干,18岁那年我光荣加入党组织。
1979年2月,中越自卫反击战打响,我舍弃工作,参军报国,奔赴祖国的南疆。我在部队当文书,多次立功受奖,还经常在《战士报》上发表文章。4年后退伍回乡,不久被招考为乡镇干部,工作40余年,我始终牢记党的宗旨、牢记“两个千万”,以父亲为榜样,勤政为民、廉洁奉公,始终没有踩踏和逾越法律与道德的底线,先后获得优秀团干部、优秀武装部长、先进工作者等荣誉称号。
往事历历在目。潜移默化中,我们逐渐成长起来,我们三兄弟有两个成为国家干部,一个是村党支部书记。父亲为人清正廉明的事迹至今传颂。(作者单位:新化县温塘镇退休干部)